最近，到青島膠東國際機場轉機的山西旅客于軍，趁著6小時的停留間隙，迫不及待地坐上了地鐵前往棧橋。“雖然只在海邊待了一個小時，但看到湛藍的大海和漫天的海鷗，轉機的疲憊一掃而光。”于軍在社交媒體上發(fā)文感慨。

攝影師田玉勇這兩天更加忙碌了，海鷗“限定款”旅拍訂單頻繁找上門來。他表示，到青島灣畔“與鷗同框”，已成為游客“海上看青島”的熱門之選。

進入11月，來自西伯利亞的海鷗陸續(xù)抵達，成千上萬只海鷗在青島上演翩翩飛舞的“名場面”，成為冬日吸引人們奔赴最美海灣的“磁石”。五湖四海的游客們紛至沓來，只為一次“鷗遇”，零距離道一聲“海鷗，你好！”

在青島，這份人鷗之間的“情誼”已延續(xù)30余載。作為鳥類遷徙路線上可靠的“天然驛站”，由于自然環(huán)境越來越好，青島每年都有數(shù)萬只海鷗前來越冬。而且，這群遠道而來的朋友不斷壯大家族，已從“過客”變成了“家人”，讓以“紅瓦綠樹、碧海藍天”為傲的濱海之城又添生態(tài)之美新名片，也為冬季旅游銜來了“金豆豆”，并逐漸演進為城市新IP和文化符號。

每逢“海鷗季”，棧橋觀鷗游客每天多達2萬人次，“人鷗互動”成為一道美麗的風景線。王雷攝

溫度

——海鷗與人的距離，正是“丈量”這座城市溫度與善意的鮮活刻度

初冬，天氣漸寒，青島海邊卻洋溢著別樣的溫暖。

成群的海鷗漫天飛舞，市民游客舉起手中精心準備的食物，吸引海鷗前來啄食，一些大膽的鷗鳥甚至停駐在游客肩頭，歡笑與鷗鳴交織……這樣和諧而生動的畫面，時常出現(xiàn)在青島市觀鳥協(xié)會副會長徐克陽的鏡頭里。

這段時間，徐克陽得空便會背上相機，來到棧橋、極地海洋世界等沿海一線，在群鳥中尋找罕見大型鷗的身影。在他的相機、電腦里存儲了上千張不同年份、不同種類海鷗的照片，尤其是那只來自貝加爾湖畔的蒙古銀鷗AF53，自2014年起已連續(xù)11年出現(xiàn)在他的鏡頭中。

根據(jù)環(huán)志記錄，這只銀鷗今年已是21歲“高齡”，相當于人類七八十歲，今冬能否如約歸來，成了他和眾多愛鳥人士心中最大的牽掛。

作為中國北方沿海重要的候鳥棲息地，青島憑借優(yōu)越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、充足的食物來源，成為候鳥遷徙路線上重要的“天然驛站”。

“眼下來到青島的海鷗主要是紅嘴鷗，它們不會久留，補充食物后會繼續(xù)南飛，前往更加溫暖的南方越冬。”徐克陽介紹，到了11月下旬，南徙的海鷗將逐漸減少，而另一批從西伯利亞啟程的“主力軍”將日夜兼程趕來，大部分會留在青島越冬。屆時，青島海邊將上演為期數(shù)月的“人鷗共舞”盛景，直至次年三四月份這些海鷗才踏上返程之路。

青島的冬天原本沒有萬鷗齊飛的風景，故事的開篇源于1994年青島率先在全國沿海城市發(fā)起的“挽留海鷗”公益行動。“以前整個海岸線上的海鷗寥寥無幾，種類少且‘怕生’，看見人就遠遠躲開。”青島市園林和林業(yè)綜合服務中心高級工程師遲仁平曾親歷當年的挽留行動。從那時起，人們開始通過投喂的方式吸引海鷗，慢慢拉近了與海鷗的距離。

令人欣喜的是，第二年冬天，來青過冬的海鷗明顯增多。從固定人員定時投食，到市民自發(fā)投食，再到外地游客專程來青投喂觀鷗，護鷗愛鷗成為全民的自覺行動。

“海鷗之間也是有信息共享的，哪里有食物、人類友善，它們就會‘告訴’同伴。”棧橋景區(qū)管理服務中心主任王萬波認為，留住它們的，不光是投喂，還有青島這座城市釋放出來的友愛之情和溫暖呵護。

這些年，為了盡好“地主之誼”，棧橋景區(qū)管理服務中心也做了諸多努力。比如廣播循環(huán)播放如何科學投喂、如何愛護海鷗，醒目位置張貼文明觀鷗提示語，增加人力物力保護好環(huán)境，等等。

“從前大家也喜歡海鷗，可是因為不懂，總是伸手去摸，或者抓住一只合影再放生，如今這樣的行為已經(jīng)極少發(fā)生。”遲仁平深刻感受到這些年人鷗關系的日益密切。現(xiàn)在，海鷗不僅不怕人，還習慣于到人們手中啄取食物，清冷的海邊也因人鷗互動而充滿暖意。

從最初小心翼翼的試探，到如今親密的“人鷗同框”，海鷗與人的距離，正是“丈量”這座城市溫度與善意的鮮活刻度。

厚度

——海鷗見證著青島“鳥類家園”的美麗蝶變，是生態(tài)家底的生動體現(xiàn)

“表面上看，是我們在保護海鷗，其實它們也在‘治愈’著我們。”常年行走在棧橋，王萬波用鏡頭記錄下棧橋邊無數(shù)溫馨的瞬間。這些人鷗共舞的畫面，正是和諧生態(tài)最美的注腳。

31年前，當市民游客向天空拋撒食物時，他們或許未曾料到，這個微小舉動會成為撬動“鷗城之戀”的一個重要支點。

“海鷗是一種高智商鳥類，能感知人類的善意，從而表現(xiàn)出親近和依賴的行為。”青島市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局生態(tài)保護處處長龔振宇表示，能得到海鷗的青睞，這也得益于青島對鳥類棲息環(huán)境的悉心改善。

由于環(huán)境越來越好，海鷗逐漸將青島視為理想的棲息地，年復一年歸來，且隊伍不斷壯大，從最初的幾種發(fā)展到如今20多種，從數(shù)百只增長到數(shù)萬只。海鷗棲息地也從棧橋、五四廣場等前海一線擴展至膠州灣、唐島灣等地，甚至延伸到濕地河道沿線，不少市民在家門口就能看到它們的身影。

“過去，我們普遍認為海鷗只是過境候鳥，但近些年觀測發(fā)現(xiàn)，黑尾鷗在青島沿海一線全年可見，尤其在夏季的長門巖島，常能目睹萬鷗齊飛的壯觀景象。”青島市園林和林業(yè)綜合服務中心野保部負責人鄭達說，目前青島觀測到的海鷗種類已達25種，就連中華鳳頭燕鷗等珍稀鳥類也把這里定為“年度必住”。

對青島而言，海鷗已成為最動人的城市記憶，見證著島城作為“鳥類家園”的美麗蝶變，是青島生態(tài)家底，或者說生態(tài)厚度的生動體現(xiàn)。

這樣的變化，實則有跡可循——

這些年來，青島堅持生態(tài)優(yōu)先理念，一體治理山水林田海島灣，構筑生物多樣性保護空間防線，通過海岸線、濕地等保護修復，極大拓寬了候鳥棲息覓食空間，贏得了大批候鳥的青睞。不光海鷗，白鷺、白鶴等種類繁多的鳥類，都成為島城的“常客”，甚至“鳥中大熊貓”彩鹮也罕見現(xiàn)身青島。

盡管沒有精確統(tǒng)計，但這些年來，徐克陽鏡頭里的候鳥數(shù)量、種類明顯增多。他表示，目前青島已記錄到的野生鳥類達400多種，僅膠州灣濕地，每年就吸引超50萬只次候鳥光臨。

當我們以真誠與善意對待鳥類時，鳥類也會以獨特的方式回饋我們。

作為“海上清潔工”，海鷗的食物來源較為廣泛，除了各類海洋生物還有船上廢棄食物等，它們的啄食起到了一定的清理作用，有助于維持海洋生態(tài)平衡、維護海港環(huán)境。

熱度

——海鷗的價值從生態(tài)領域不斷外延，催生出豐富的文旅新場景

“海鷗，你好！”“走啊，去青島喂海鷗。”“這個冬天總要去一趟青島看海鷗吧。”……到青島看海鷗，已然成為時下冬季旅游的熱門之選。社交媒體上，“青島海鷗”“棧橋海鷗”等相關筆記超過10萬篇。

海鷗帶來的不僅是亮麗的風景線，更成功激活了曾經(jīng)冷淡的冬季旅游市場。

這兩年，來青島觀鷗的游客數(shù)量呈井噴式增長，每逢“海鷗季”，棧橋游客每天多達2萬人次。觀鷗催生的巨大客流量，有效輻射并帶動了交通、住宿、餐飲、文創(chuàng)等一系列相關產業(yè)的發(fā)展。

“海鷗季”不僅為棧橋周邊的酒店、商戶帶來了可觀的經(jīng)濟效益，聚攏的人氣也燃旺了歷史城區(qū)的商氣，許多商家感慨“淡季變成了旺季，海鷗功不可沒！”

不拘泥于岸上“鷗遇”，青島旅游集團借機推出多條“追鷗逐浪”航線，從奧帆中心到郵輪母港、東大洋碼頭，游客都能近距離體驗“人鷗共舞”的獨特風情，從而不斷延長文旅消費鏈條。今年10月中旬以來，青島各游船碼頭累計接待游客已超10萬人次，營業(yè)收入較去年同期增長超80％。

開展與海鷗相關的節(jié)會活動，推出海鷗元素文創(chuàng)產品，組織開展“青島海鷗季免費領鷗糧”等系列活動……原本的旅游淡季因海鷗變得“熱氣騰騰”，“海鷗經(jīng)濟”逐漸成為青島冬日文旅消費新的增長點。

依托這一獨特場景，青島乘勢而上緊抓文旅發(fā)展新機遇。今冬，以“山海冬韻·鷗遇青島”為主題，青島系列海鷗季文化旅游主題活動將從11月中旬持續(xù)到明年3月下旬，包含十余個特色項目，并通過打造地鐵專列、主題航班等，使“鷗遇青島”的浪漫體驗從景點延伸到出行全程。

可以說，這群來自西伯利亞的“遠方客人”，已成為青島文旅的新興IP，更演進為一種城市文化符號。

“每個城市都蘊藏著獨特的人文密碼，不同于山海景觀的靜態(tài)呈現(xiàn)，海鷗的靈動以及充滿愛意的‘人鷗互動’，讓城市多了一份‘可觸摸、可感知’的人文情懷。”在青島市文化館黨總支副書記、副館長李國榮看來，文旅產業(yè)創(chuàng)新發(fā)展的嘗試讓海鷗的價值從生態(tài)領域延伸至經(jīng)濟、文化等多個領域，催生出豐富的文旅新場景，串聯(lián)起文創(chuàng)、節(jié)慶、文化、康養(yǎng)等多元業(yè)態(tài)。人城鷗和諧共舞的圖景，具象化展現(xiàn)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(tài)之美、人文之美。

此刻，棧橋邊，徐克陽們正舉起相機，迎接“海鷗季”的到來——“海鷗，你好！”（青島日報／觀海新聞記者 劉紅星 吳帥 劉棟）